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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是一朵燃烧的玫瑰

来源:麻城新闻网 | 2015-08-01

      老段在心里决定要再娶一个女人的时候,整个肢体开始膨胀起来,一股久盛不衰的精气在身子里,骨子里左冲右突,那种久违了的冲动怎么一下子就有了,你看老段那张橘子脸皮在阳光下神神秘秘,有张有驰,十分地艺术,十分地生动,老段不相信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想法,而且这个想法来得是那样地突然,且一来了就决定了。
    他办事从来就没有这么果断过,老段这回算是真的果断了。他为自己的果断暗暗地击掌,老段,你了不起。过去,每当听到或看到同乡同学同事有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老段就皱起了眉头,第一个跳出来
      说,玷辱,不要脸,多大的岁数了,还要找一个女人。其实,老段一点也不老,老段今年五十五岁,过去的老段,总是觉得自己老了,在单位里说话没有底气,在女孩子面前是那样地长者,畏缩,与人说话
不到第三句就扳着指头算哪一年可以退休,现在他不了,别人要是问他,老段你今年多大岁儿,老段说,才五十五岁,老段在五十五岁前面加了一个“才”    字,这个“才”字一加,就赋予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就使自己变得很年轻,很朝气蓬勃,很能成就一番事业。
    老段是省艺术学院的毕业的本科生,在音乐上很有一套,在这座小城市里,老段在音乐上算是大师级的人物。
    老段的单位是市群众艺术馆,属于财政全额拨款单位。其实,这个全额拨款有很多水份,实际上,是按人头拨一部分,剩下的自创,老段每年就要创收五到六千元,才能够发足档案工资。老段是知识分
子,知识分子就有知识分子的脸面,他不愿意低三下四地到其它的单位里讨钱,所以,老段的工资只能得到百分之五十。得到百分之五十工资的老段想再娶一个女人就比较困难了。老段有一个儿子,叫艺艺,也是学艺术的,读大四,正在四处联系工作。老段那百分之五十的工资既要养自己,又要养儿子,还想娶一个女人,你说说,老段是不是有些捉襟见衬了。但老段是不怕困难的,他懂得胜利往往来自于艰难孑孓的困苦之中,女人是必定是要娶的,这个心事既然萌动了,就要动得轰轰烈烈。前天老段在晚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说单身男人是容易短命的,那位老先生把这个问题阐述得很科学,很有依据,很骇人听闻,尽管老段跟所有的人一样,很害怕短命,但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够解决,再娶一个女人不就解决了吗。所以,老段对再娶一个女人就更有决心了,更有信心了,也更有科学依据了。
    老段现在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以往,老段总是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的,头发蓄成大盖帽形式的,周边用刀子一刮,头顶的头发就瀑布般的披下来,一副艺术家的样子。现在老段为了更接近群众,更贴近现实,心痛地理成了小背头,小背头加上西装革理,也显得十分的精神。早晨不爱起床的习惯也解掉了,每天六点钟起床,到广场上跑一跑,到河堤上走一走,站在垂柳下,畅快地呼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喊一喊嗓子,进行着吐古纳新。你不知道,现在的老段多么需要一个很棒的身体啊,再娶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很棒的身体行吗。
    老段的变化最先发现的是单位里的小张和小郑,喂,你们看到没有,段老师脱胎换骨啦。经小张和小郑这么一说,大家象从梦境归来,老段真的变了,变得爱说了,爱笑了,爱往女人堆里钻了。钻女人堆这一点又是老芹发现的,老芹是单位里管工会的,管计生的,一个徐娘半老而又遇事热情的女人。前天,单位里搞妇检,遇上几个单位通知重叠了,妇检站的领导叫大家再辛苦一点,忍耐一点,他们会加班加点地做。这样,各单位里参加妇检的同志就不能回家,只能到单位里弄点吃的了。老段这天正在单位里写一首曲子,曲子写完了,情绪却还在曲子里没有走出来,他站在大门口,嘴里哼着曲子,见老芹领着一大帮女人到餐馆里吃饭,也就着跟着进去了。一些女人见了老段,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有意地逗着他玩,闹着要他讲个笑话。老段平时挺严肃的,老芹深怕老段焦了,就及时出面制止那些女人说,段老师是专家,艺术家,副高职称,是你们随便可以开玩笑的。那些女人说,你就干脆说段老师是神仙,是太监,不沾女人边的。老段听了那几个女人的话后笑得前冲后仰起来,说没事的没事的,不说不笑,不成老少,她们要我讲,是看得起我,我怎么好推辞呢。说完老段真的讲了一个段子,一个不浑也不素的段子。老段说,有一个转业军人,回到家里,每天早晨天蒙蒙亮就起床,到稻场里晨练,晨练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做五十个俯卧撑。这天,那位转业军人又在那里做俯卧撑,一个捡粪的老头站在老远的地方看着他,一脸的迷糊。看了一会,那老头到底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在他做俯卧撑的地方看了又看。那位转业军人说,看什么看,我这是做俯卧撑。一连几个早晨,那个老头总是在他开始做俯卧撑的时候就来了,来了后就在他做俯卧撑的地方看了又看,这使那位转业军人有些恼火,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乡巴佬,呆子。那老头听了转业军人的话,呵呵一笑,重重地把粪耙戳在地上,说,你才真的是个乡巴佬,呆子,我看你出去当几年兵算是白当了,成白痴了,你没看见,你身底下的那个女人早就溜走了。老芹听了这个段子,“哧”地一声喷了一桌饭,然后久久地望着老段说,段老师,你是不是有情况了。老段说,没有,起码暂时没有。一个“暂时”又把老段的心事说出来了。老芹说,这样好,这样好,你进步了,你总算改变态度啦,人就要现实,哪有五十几岁的男人天天思念着一个亡人过日子的,等哪天你娶来了新的嫂子,我就领着这帮女人来向你讨喜糖吃。
   老段诡谲地一笑,扯了块卫生纸抹了油汪汪的嘴,嘴里还包着一大块末嚼烂的牛肉,伸手向老芹拱了拱手,退出了餐馆。
   2
   老段真的看上了一个人,谁,老芹的妹妹,华泰染业公司华董事长的私人秘书芹芸。
   今年十月份,市里要搞一个国庆联欢晚会,各单位都要出节目,现在不是很重视民营企业吗,华泰是民营企业的龙头,市里要它们出一个节目,华泰的老总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芹芸,芹芸一不会编,二不
会导,只是在读中学时参加过几次晚会,就她那点可怜的舞台经验,要编导出一个在众多的单位中间具有相当竞争力的节目出来,真的比登天还难,芹芸只有求救于群艺馆的姐姐老芹了。老芹听了,很轻松
地一笑,说,看把你急成个猴样,这很简单,你就请我们单位的段老师去就行了。
   老段就这样和芹芸认识了。
   芹芸今年三十五岁,三十五岁还是个单身。
   老段现在注意的就是单身女人了,单身女人对于老段来说,是最理想不过的了,单身就意味着没有负担,没有挂欠。只是芹芸不是一般的女人,是华董事长的私人秘书,是现在流行的白领阶层。你看芹
芸那高挑的身材,那盘起的韩国发式,一身往外喷发的青春活力,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不是三十岁的人,身材还那么的倩,脸还那么的嫩,真的是歌厅里一些肉麻的男人向女人献谄唱的歌,前年十八岁,去年
十七岁,今年十六岁了。老段是有孩子的人,是五十五岁的半老头子,他筹备了很久,准备厚着脸皮向芹芸发起接二连三的攻击,他想象着这种攻击应该是现代的,闪电式的,摧毁性的,一针见血的那种。
   但他不敢,现在的女孩,一是傍大官,二是傍大款,而他老段,除了一身的艺术之外,有哪一点可以令芹芸动心呢。
   五十五岁的老段十分浪漫地害上了单相思。
   芹芸是见到过老段的,是在姐姐家的电视机上见到的。那时芹芸刚到华泰染业公司上班,做华总的私人秘书。
   元旦节那一天,芹芸提着一大包吃的东西来到姐姐的家里,一边往外捡一边说,看你们那个破单位,这么大的节日领导一点也不表示表示,还整天忙乎着上班罗,签到罗,迟到一分钟扣两块钱罗,要是我,早就跑啦。老芹说,话也不能你那么说,你们是搞物质的,我们是搞精神的,你看电视机里面,今年市里的元旦晚会不就是我们单位里老段搞的,如果没有我们老段搞一台元旦晚会,让全市人民乐一乐,你就吃你那包点心庆国庆,看有什么滋味。
   芹芸听了姐姐的话,就拿眼睛往电视机上瞟,只见老段身着燕尾服,舞着一根白晃晃的不锈钢指挥棒,一头长头发甩过来,舞过去,甩啊舞啊就把芹芸的眼睛舞得酸酸的了。就是从那天起,芹芸不光是
认识了老段,简直是有些崇拜了。
   以后的日子,芹芸的眼前老是晃着老段身着燕尾服的影子,晃着那头甩过来舞过去的长发,晃着那根白色的指挥棒,晃着晃着就晃成了一个虚幻的世界,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有一种真真切切令你心惊肉跳
的声音,有一个令你彻夜难眠的偶像,有一个令你日思夜想的白马王子。那声音,那偶像,那白马王子,是那般地令芹芸恋切,令芹芸受用。芹芸羞怯了,脸红了,每当这个时候,芹芸总是拿华总和老段比,华总成熟,事业有成,是腰缠千万的企业家;老段潇洒,才华横溢,是可望不可及的艺术家,在芹芸的眼里,华总和老段,一个是实的,一个是虚的,实的看多了,令人生厌,虚的想多了,令人向往。
   有时候,芹芸又想,她怎么能够讨厌华总呢,华总给了她那么多好处,脸面,地位,工作,金钱……。还有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只是近一段日子,芹芸很不开心,华总又招骋了一位私人秘书,大学
毕业的,学的是经济管理,人聪明漂亮,活泼又有朝气,华总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要取代她这半壁江山么。
   芹芸每想到这里,心就酸透了,她蓬勃的青春贡献给华总了,洁白的躯体也贡献给华总了,眼看着青春就要褪去了,华总不光不将她扶正,还想一脚踢开,这不是典型的陈世美吗,典型的无情无义吗。
   有人说老婆好当,情人难做,老婆遇到男人有外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情人却不同,情人时时在撼卫着属于自己的那半壁江山,不撼卫行吗,本来情人撑起来的就是个风雨飘摇的世界啊。芹
芸想得很苦,想完了华总又想老段,那是她崇拜多年的艺术家,暗恋多年的艺术家。有很多次她想通过她姐姐的关系见老段一面,就是不敢,她怕姐姐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她神经病,总算是一个黄花闺女吧,怎么能够恋上一个大她二十几岁的男人呢。
   真的没想到,一台节目象一个红娘似的把她和老段牵扯到一起了,看来这世上真的有缘份,真的有缘份啦。
   3
   和芹芸在一起,老段的工作热情十分高涨,他加班加点,为华泰编排了一个大型舞蹈《春天的故事》,演员是从理工中专艺术班借来的,乐队是从剧团借来的,为了体现是公司出的节目,华董事长指示
领舞的主要演员必须是自己的人。老段随着芹芸一道去基层挑选演员,挑了一天没挑上一个,最后芹芸说,段老师,我试试看,一试,还真的是那么回事。老段很高兴,说,没想到芹芸你还很有艺术天赋。
   只是时间短,任务重,要加大排练量哟,中间那段独舞,不是一天两天练得好的。
   芹芸说,段老师,请你相信我芹芸的能力,你只要实实在在的教,我就练得好。
   从那天起,老段就在公司的俱乐部里教芹芸跳舞。老段教得特别地认真,教她要理解舞蹈里每一段音乐的含义,尤其感情要投入,感情投入了,就能领悟到舞蹈艺术的真谛。你不是在那里表演,你是在
用你的肢体,用你的眼神,用你的动作诉说着你复杂的内心世界,表达着你的思想感情。说归说,做归做,在实际排练中,老段对每个细小的动作都不放过,先是示范,再就是手把手的教,比喻,手怎么动
作,眼神往哪里看,面部的表情,腿柔韧到什么程度都规定得很死,慢慢地,芹芸做得很好了,得心应手了。老段说,你的乐感很强,你应该去学舞蹈。芹芸说,象你这样的舞蹈我不会跳,舞厅里的舞蹈我
倒是能来几下的,尤其蹦迪,我特别喜欢。老段说,我年青的时候,也喜欢蹦迪。芹芸说,那我们就来蹦几下。老段陷在牛皮沙发里,说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蹦得动迪呢,还是你来蹦,我来欣赏吧。
   芹芸真的想放松了,紧张的排练多少有些不适应,她到里间换了套菜花蛇皮样的紧身衣,外面套一件宽大的牛崽外套。她旋开DVD ,播放着迪士高音乐,踏着音乐的拍节,整个驱体行云流水般地飘起来。
   芹芸的感觉真好,她向老段投去一个色迷迷的眼神,手微曲着随着腰部的摆动而伸缩,动作尽管小,力度却很大,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胯部的动作变得夸张起来,整个臀部与身体不对称地曲扭着。那是一个多么让老段神往的臀部啊,圆圆的,肉肉的,指头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嚓!嚓!随着音乐的节奏,那个圆圆的,肉肉的,指头一掐就能冒水的屁股频频地向老段发起了攻击。嚓!摆动。嚓!摆动。活象一条母狗在公狗面前摇着十分色情的屁股。别看老段是个艺术家,在这种迪士高面前他可是个小学生了,他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见大世面了。老段想,芹芸不是在跳舞,芹芸在向他传递着一种信息,此时此刻,她那煽情的躯体已经成了一种多余的形式,舞跳到这种程度,如果不起来响应一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段拍着巴掌,站起来扭动着身子,用自己的肢体响应着芹芸。芹芸却仰起头颅,一任头发瀑布般地飘撒,眼睛一道闪电,收起了那个圆圆的,肉肉的煽情的屁股。老段有些失望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失
态了,自作多情了,幸好聪明的芹芸用她的动作弥补了老段的失态,她又双手托着胸部,准确地说是托着乳房,整个上身蛇一样地晃动起来,那骄傲得两边跳动的乳房,活象两个成熟得绽开的石榴,让陷在
沙发里的老段不得不再次激动起来,他伸出双手,就要去摘掉那两个成熟得绽开的石榴,芹芸的双手突然向上叉开,野性地用一个指头一伸一缩地钻着自己的肚脐眼,用她的眼神,用她的动作,用她的肢体
诉说着十几年来对老段的思念。
   老段感觉到了,真的感觉到了,老段十分艺术地站起来,夸张地张开双臂,芹芸就势倒在老段的怀里,老段终于触摸到那两个成熟得快要绽开的石榴了。
   芹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终于倒在了她暗恋了多年的一个伟大的艺术家的怀抱里了。
   老段很老到地抚摸着芹芸的背部,一寸一寸地调动着芹芸的情绪,老段埋下脸,用那刚刚长起来的胡茬在芹芸纤长洁白的脖子上磨擦,那是一种雄性的征服,力量的征服,老段要的效果终于出现了,芹芸那张用玫瑰口红精心打造过的嘴巴,河蚌样缓缓地张开,发出嚅嚅地叫唤。老段更加地深入了,他放弃了许多日后可供回味的细节,将芹芸抱进里间的更衣室,单刀直入地进入了那块神秘的土地,汗流浃背地不知怠倦地耕耘着……。
   老段的心情象阳光一样地灿烂起来,他想得到的来得太突然了,太理想化了,没有丝毫的玄念。他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他的儿子艺艺,艺艺要是不同意他再娶一个女人怎么办呢,他必须找出一个充足的理由与他的儿子艺艺商量着他再娶一个女人的事情。
   4
   艺艺在老段的再三摧促下回来了,艺艺一进门,就将学生包甩在沙发上,然后仰面巴叉地躺在床上,说,爸,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你就不能缓几天,我找工作找得焦头烂额呢。
   老段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老爸有些不舒服,口味不大好,想你进厨房做顿饭给老爸吃。
   艺艺说,你就为一顿饭把我从学校弄回来,不会的吧。老段说,怎么不会呢,我就想吃一顿你做的饭。艺艺踌躇了一下,就进了厨房,厨房里什么都有,他却不知道怎么弄,艺艺望着米,望着菜犯愁了。
   艺艺从来没有进过厨房,他从来都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艺艺从厨房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说,爸,我不会弄。
   老段说,不会弄也要弄。
   艺艺没法,又钻进了厨房。厨房里,传来了叮叮铛铛的锅铲声和不满的嘟嘟声。老段拿着一张报纸盖在脸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吃饭了,艺艺满脸羞愧地叫着爸爸,说,爸,对不起,我……我真的不会弄。老段哈哈地大笑起来,说,儿子,你弄得好,弄得好,从今天起,这厨房我正式向你移交了。艺艺吓得大叫起来,说,爸,我不要,我真的不要,一个艺术家的儿子,一个学艺术的大学生怎么能够下厨房呢。
   老段说,你不能够下厨房,一个学艺术的大学生不能够下厨房,难道一个艺术家的爸爸就能够下厨房啦?
   艺艺复杂地望着老段,他不知道他的爸爸今天为什么变得这样地缺少人情味,这样地令人捉摸不透,过去的爸爸不是这样的呀。自从艺艺没了妈妈,老段就又当老子又当娘地呵护着艺艺,想方设法地用各种办法弥补着艺艺需要的那种母爱。今天这种母爱没有了,这使艺艺想起了妈妈,要是妈妈在世,艺艺就不会下厨房了。艺艺委屈极了,说,爸,我真的不会,我怕爸吃了会生病。所以,我是不能够下厨房的。老段说,既然你不愿意下厨房,我当然也不愿意下厨房了,那你说,我们总不能因为我们父子都不愿意下厨房而不吃饭吧。
   艺艺说,我不知道。
   老段说,不知道你就好好想一想。
   艺艺就想,艺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道道。吃了晚饭,老段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艺艺慌慌地来到房里,说,爸,你怎么啦。老段说,我背上出奇地痒,你跟我挠挠。
   艺艺脱掉鞋子,坐在床上,掀开了老段的内衣,说,爸,你哪里痒。
   老段说,膀子下面,左边。
   艺艺就在左边挠挠。
   老段说,膀子下面,右边。
   艺艺就在右边挠挠。
   老段说,左边的上边。艺艺刚刚伸出手,老段又叫了起来,哎呀,左边的下边又痒了。
   艺艺不知所措了,说,爸,我去跟你买个痒痒耙吧。
   痒痒耙买来了,老段挠了一会,说,这个东西太硬,没你的手好,还是你用手来挠挠吧。
   艺艺重新坐到床上,为老段挠痒。折腾了半夜,老段的痒还是没有挠好。艺艺生气了,说,爸,我又不是学挠痒的,我又不是学护理的,你没听说痒这东西是越痒越挠,越挠越痒,既然这样,我怎么挠
得好,我看你还是忍一忍,到天亮后再看医生吧。
   老段说,我怎么忍得住呢,既然你不挠,就让我痒死好了。艺艺说,不是我不挠,是你这个痒挠不好。
   老段说,挠不好怎么办,总得想个办法呀。
   艺艺说,我……我不知道。
   老段说,不知道,不知道就好好想想。
   艺艺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爸爸是缺一个做饭的,缺一个挠痒的。哎呀老爸,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早说了,我不就不受这份罪么。
   第二天早晨,艺艺到街上买来了丰富的早点,喊老段过来吃饭,说,爸,我想好了。
   老段说,你想好了什么。
   艺艺说,爸爸是缺一个作饭的,缺一个挠痒的,要是有合适的女人,你就娶一个吧。
   老段说,娶一个你没有意见?
   艺艺说,没有意见。
   老段哈哈一笑,拍了拍艺艺的肩膀,说,儿子,你大学没有白读,你读懂老爸的心事了,学会体贴人了,你狗日的长大了。
   艺艺也大笑起来,说,老爸,你……你挺艺术的。
   老段开心而又幸福地笑了。
   5
   老芹来了,老段心里特别紧张,老段不知道老芹到他家里干什么来了,听芹芸说,她家里就怕她姐姐老芹反对,姐姐在家里有威信,哥哥听她的,父母也听她的,姐姐是块硬骨头,不好啃。老段小心翼
翼地招待着老芹,眼睛却在老芹的脸上反复地读着。老芹的脸象一部无字天书,老段读了半天,也没读出个子丑寅卯来。
   老芹喝了口茶,满脸堆着笑,说,老段,我今天是来关心你的。
   老段说,谢谢老芹对我的关心。
   老芹说,说深入一点,我是代表工会来关心你的。
   老段说,谢谢组织对我的的关心。
   老芹说,不要那么客套,客套了显得生分,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家?
   老段说,艺艺也在家。
   老芹说,既然艺艺在家,叫他出来,大学生嘛,应该参与家庭建设。
   艺艺出来了,叫了声阿姨,老芹拉过艺艺,坐在自己的身边,说,看这孩子,眨眼的功夫就长成大人了。
   老段说,老芹,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芹说,有事,好事。我这人啦,没什么本事,在单位里只知道兢兢业业地工作,从来就不知道关心人,今天呢,我受人所托,跟你做回红娘。
   老段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说,你……你跟我做红娘?
   老芹看见老段受尽惊吓的那个样子,说,不要激动哟,都是过来的人,就是没吃葡萄也知道葡萄是酸的。
   艺艺屈起食指,在芹芸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阿姨,你是神医喜来乐哟,你咋知道我爸爸心上的病,我爸爸就缺一个白天做饭的,夜晚挠痒的阿姨了。
   老段说,臭小子,吃鸡下巴啦,不要吓说。
   老芹说,看你老段,儿子都支持你啦,你还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你应该为有这样的通情达理的儿子高兴。
   艺艺说,阿姨,你说,你介绍的那个阿姨是个什么样儿,不会是只母老虎吧。老芹说,看这孩子,真淘气,我怎么会给你爸爸介绍一只母老虎呢。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不光艺艺想知道那个阿姨是个什么样儿,老段更想知道老芹介绍的是谁。其实,就在老芹说跟他说做回红娘那句话起,他心里就在盘算着老芹介绍的是谁。芹芸?不对,老芹不可
能跟芹芸做媒的,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落到他老段的头上呢。就在老段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芹说,老段,你家的祖宗真管事呢,叫你交上这么个好运,财神菩萨跟着你啦,看你哟看你,老段,你出苦海了,你知道谁相中你了。
   老段紧张地望着老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儿。
   老芹说,华泰染业公司华总的………
   老段眼里放出了绿光,脱口而出的说,私人秘书?
   老芹一脸的严肃,说,开什么玩笑。华总的姐姐耶,一个资产过千万的富婆。只是年龄大了一点,七十八岁。
   七十八岁又怎么啦,老芹在那里自我解嘲地说,七十八岁的女人最心疼小男人了。老段啦,人活着为的个啥呢,不就是为的一个舒服,为的一个自在,说雅点,为的是个前途,说俗点,为的是个日子,你跟华大姐在一起,难道是图她的容貌?图她的年龄?不,你图的是她的日子,图的是她手上的金钱。
   七十八岁的人了,还能蹦哒几天,就算你陪她委曲几年,等她脚一伸,她在香港、深圳的房产,公司不就是你老段的了。
   艺艺“哇”地一声叫出来,说,阿姨,你真会说,你说得我都跃跃欲试啦。老段死死地盯了艺艺一眼,芹芸装着没看见,说,谁叫你爸有才华呢,昨天夜里,华大姐和华总还有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看了你
爸爸指挥的那场晚会,华大姐听说你爸是个单身,就相中啦,今天一大早,华总和副市长来到我的家里,托我做大媒。副市长说,华大姐准备到市里投资一个大项目,这不光是一个婚姻问题,而是一个招商引资能不能够成功的大问题,说穿了,是市委市政府交给文化的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呢。艺艺听说后,连忙举起双手欢呼了一阵,将手握成拳状,做了运动员胜利后经常爱做的那种动作,高高地叫了声“耶!”
   老爸,我支持你。
   老段说,不行,我不干。我一个堂堂的艺术家,怎么能够守着一具活尸过日子呢,我的激情,我的艺术,我的声誉,还有我的信仰。
   艺艺大笑起来,说,老爸,你说错啦,现在是市场经济。如果你生活在十八世纪或十九世纪,你谈的应该是激情,应该是艺术;你生活在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或六十年代,谈的应该是声誉,应该是信仰
;可现在步入了二十一世纪,二十一世纪是个物欲横流的世纪,你要激情,你要艺术,你要声誉,你要信仰,你要得了吗。你说说,我在大学里是学艺术的,我是多么需要一台电脑,而你从大一许到我大学
毕业,还没见到一个电脑的影子。钱,钱才是最珍贵的。
   老段说,你闭嘴,你脱了几天蛋壳,就想教训你爸啦。
   老芹说,老段,你不要激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
   老段说,老芹,你不要再说了,你的好心我领了,可我已经有人了。
   老芹说,谁?真的这样,就当我没说了。
   老段脱口而出,说,你的妹妹,芹芸。
   老芹跳了起来,说,老段,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6
   老芹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成了现实,芹芸和老段同居了。
   近一个星期,老段没有到单位里上班,除了在家里守着芹芸,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些不敢看老芹,因为老芹非常反对这桩婚事。老芹走到哪里,都是一泡气一泡气的,话说不到三四句,
就说到老段的身上去了。这个老段,这头色狼,这条土地蛇,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你知不知道,他老段今年五十五岁了。意思是说,老段这头五十五岁的老牛怎么能够吃她妹妹这棵三十五岁的嫩草呢。
   小张和小郑听了,捂着嘴笑。在小张和小郑的眼里,老段和芹芸是再般配不过的了。老段是老了些,但老段是艺术家,是知识分子,而且他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煅炼,也显得非常非常棒。要是时间倒回个三十年,倒回到知识分子非常吃香的那个年代,莫说老段五十五岁,就是再大个四五岁,同样有黄花闺女拜倒在这位艺术家的脚下。小张小郑跟芹芸已经很熟了,她们都是一个叫作“冰美人”美容店里的常客,是美容友,她们非常羡慕芹芸那张脸,咋那般的嫩,这种嫩不是美容师做出来的那种嫩,美容师做出来的那种嫩停一个疗程就反弹了,而她这种嫩,是天生丽质的嫩,是男人喜欢的那种嫩,手指一按一个白印儿。她们为这位丽质佳人,华总的私人秘书献身于老段,献身于艺术家而由衷的高兴。现在有些人不是说文化在贬值吗,怎么可能呢,老段和芹芸的结合不是有力的佐证吗。
   老段和馆长进来了,小张和小郑起身相迎,老芹见老段来了,鼻吼里“哼”了一声,挽起丝线编织的手提包就下班了。馆长笑了,说,由由她,生米做成了熟饭,吃不吃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小张,你跟段老师开一个结婚证明,跟民政部门联系一下,帮段老师把手续办了。老段从包里拿出一大包喜糖,说,感谢大家,感谢大家,我老段能有二春,是单位的造化,是同事的造化,感谢啦,感谢啦。
   老段拿着单位出具的证明,心情出奇的好,到了家里,就要邀芹芸到民政部门去办理结婚手续,老段的儿子艺艺回来了。艺艺见到了老段,劈头盖脑地说,爸,我今天郑重地跟你宣布,我……我也要结
婚啦。
   老段说,你再说一遍。
   艺艺说,我要结婚啦……!
   老段站在那里不动了,说,你要结婚了,你跟谁结婚了。
   艺艺说,华总的姐姐,华老太太。
   老段象被雷劈直了,说,艺艺,你也太新潮了吧,你才是个伢秧子呢。
   艺艺说,老爸,我就知道你会反对的,我们有代沟,有代沟你知不知道?你认可的东西不见得我认可,而你不认可的,说不定就是我最珍贵的了。老爸,开明一点,开放一点,你不是找了一个很年轻的
女人吗,我找一个老女人也很正常呀。我今天回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艺艺从一个穷愁潦倒的大学生因这段你认为不合适的婚姻一下子变成商界的精英了。刚说完,艺艺的手机响了,艺艺说,爸,我就要随华老太太到香港去定居了,我会回来看你的。说完,艺艺下楼了。
   老段和芹芸连忙走到窗前,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一辆宝马停在宿舍大楼的门口,华老太太从车子里也探出半个身子,朝正在下楼的艺艺招手。老段望着那辆宝马徐徐地开出宿舍大院,整个身子棉条似
的倒了下去。芹芸慌忙地将老段抱到床上,灌开水,掐人中,按摩,老段总算安静地躺着了。
   窗外,一颗夕阳红红地,大大地,发出灿烂的光芒,在远处的楼尖上滚动,只一会儿,整个城市被燃烧得通红通红的了,芹芸叹了口气,和衣躺在老段的怀里,作了一个小鸟依人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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