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单位: 麻城市融媒体中心
投稿邮箱: mczfw@163.com
执教二十余年,辗转南北,迎新送旧,已不知教过多少学生了。不管曾经是多么调皮的孩子,如今道上相逢,当他叫我一声“老师”时,我审视着那依稀可辨或已全不能辨的面孔,心里总是泛起一阵温暖。这温暖,一半缘于他们已经长大,一半缘于多年之后,他们仍然记得我。
有这么几件事让我难以忘怀。
几年前,一个下雨的假日,我携妻女回老家去,在道旁等车,当时有两辆中巴停在那里,我当然准备上前一辆,忽然,后面那辆车上跳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跑到我面前,扯着我说:“金老师,你回老家吧,快上我的车,我送你!”然后,她又忙不迭地对另一辆车司机说:“对不起,我不是跟你争客人,这是我的老师,我要送他一程,表示一下心意!”
望着她,我一点都不记得是哪一年教过的学生了。看着我有点发怔,她又说:“金老师,你不认识我了吧?我是张××啊!八七届在你手里毕业的!”我恍然大悟,当年那个腼腆的小姑娘,早已让岁月改变得我完全不相识了。上了车,她高兴地对司机说:“这是我的金老师,我以前给你说过的!”司机便忙不迭地敬烟说:“噢,是金老师呀!小张常说起你呢!”小张又笑着对我说:“这是我的丈夫,我们前几年去深圳打工,挣了一点苦钱,回来买了辆车开混日子,说来说去,当年没好好读书,你初三教我们一年,总是苦口婆心地叫我们读书,可是我的基础太差,那时也不知道用功,现在真后悔没听老师的话啊!到社会上闯一闯,才知道没文化要多受好多冤枉罪呢!”接着她又不停地给我说谁谁现在在哪儿,谁谁现在在干什么,到了老家,我掏出车费,她笑着说:“金老师,你这样也太小看学生了吧,学生送送你是应该的嘛!”我又塞给她丈夫说:“拿着吧,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她丈夫开了个玩笑说:“哎呀,你饶了我吧金老师,我要是敢收了你的钱,这耳朵还不被拧掉了!”下车之后,小张还连连喊道:“金老师,你和师娘慢走!你们什么时候要用车说一声,随叫随到!”我一边应着,一边感慨万千。
二000年,我曾在浙江台州的一所私立中学执教一年,在那里我任高一两个班语文课,与学生朝夕相处,感情颇深。当我因故向学校辞职要求回家时,学校领导苦留不住,便表示了对我走后学生稳定工作的担心,学期结束,我走时便没有向学生透露一字。开学后,有的学生便通过其他老师找到我的地址与电话,跟我通信,逢年过节,也要打电话问候一下。其中印象最深的有两个。
一个女生,叫罗雪莉,家庭比较困难,成绩不错,学校已给她免除了一部分学费,恰逢她弟弟又病了,我曾与几个老师带头给她捐款,学生也纷纷响应,我回乡之后,她不停地给我来信,说在心中已视我为父,说不适应别的老师教学。我回过几封信开导她,甚至严厉地批评她,后来时间太忙就没回信了,只是打电话托那边的老师做做工作。几封信未回,她便不再写了,我还以为她已安定下来了,不料数月之后,传来消息,罗雪莉竟辍学打工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惆怅了很久,至今总有几分愧疚,觉得她的辍学固然有家庭原因,但我也或多或少有几分责任,至少是未尽够开导和帮助的义务。
浙江还有一个学生,叫李安国,是个魁梧而不失文静的男孩,在班里任团支书,学习很用功,却寡言少语,在别的同学给我写信打电话时,他没有与我联系,想不到三年之后,他已是浙江一所大学的学生,偶在网上输入我的名字搜索,竟然搜上了我们学校的网站,看到了我的资料,于是连连留言,与我联系上了,他给我发E-mail,说一直没有忘记我,说以前失去了一次听我教诲的机会,如今再不愿失去第二次了,我是至今未申请QQ号的,于是他常在我的信箱里留言,探讨各类问题,甚至包括隐私。这一份真诚,也让我感动不已。
人们常说,教师是个讲良心的工作。我想起一句老话:泼水留痕,用麻城方言说就是“水泼在墙上要见点迹”。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学生不一定理解,但是他们也在心里掂量着呢,一旦掂出分量,他们便终生把你惦在心里。一念及此,我便不敢松懈。在教师节的前夕写下这篇文章,算是给自己喊一声“加油”吧!